境界上闡講中國的文化,而極為難得是居然其闡講有一種宋士大夫論學的清明、復興之氣
像。
近代進在中國本體境界論中國文化的最成功的學者是錢賓四先生,惟如是,方能會到
中國文化的「靈山會上如來的拈花一笑」——我以為。
原以為這種大乘宗風業已寂滅,而現在建中兄竟以彼之龍文根器承乘此法嗣矣,不雲
乎應道之大奇歟?
對建中兄的論中國文化文集,我實有生起一種禪宗式的印證,就是「以法證法海」——
一因為通過拜讀他對中國文化的闡講,我也感到我自己的境界的擴大,如採四天下花釀美
酒;二是感到似再次迎逢了過去大齊汪洋的學風,有河伯之臨海若之嘆——我自己的對中
國文化的諸意解未免偏枯,理路鉤刺崎嶇而冷也,自然沒有建中兄對中國文化之論述有如
是之清華與朗潤。
以我中國文化之衍演與會要,我個人的觀點譬如蓮花之種、生、開、謝幾個時期。
先秦時期雖啟日月之行但譬如蓮花種,而趙宋天水一朝卻是中國文化最為偉大的成就
期,譬如蓮花開滿,邁超漢唐、元明無及。
其主體原因在於士大夫成為中國文化之演教中最為強大而又廣泛的主體,自帝王以至
眾士大夫在此承平之際將三代之學竭力發揮、自由心證,而這種魄力雖隋唐之大朝上國亦
無有,因此把整個中國文化推動到了一個極高的臻於圓滿成熟的太極狀態,當然——那也
是中國最自由的一個時代,最尚賢的一時時代,最眾生平等的一個時代。
而另外確又是中國文化自我清明之後的一種復興,宋士大夫發現與發明兼有之成立太
極、性、命、理、氣諸說,把中國文化演進到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天下文明的大位,就算是
彼此有術方面的論諍,而終究是對奉持「天下文明」之道的一個"自我完善」。
此外,宋士大夫之間的黨爭也和與唐與明的黨爭殊有不同,很大的內蘊上純是彼此的
論學之區別與差異,並不在權爭此軸上。
建中兄論中國文化在我看來就是走的宋士大夫此一路,沒有滿洲乾嘉樸學的衰氣與屍
氣,其校勘與義訓也完全是宋士大夫天機活潑的立境,讀之昭然清新如振柔條於芳春,有
一大觀乎日月山河清明的自在妙樂。
乾道首出庶物而萬匯亨,君道尊臨天位而四海從;王者體天之道,萬國咸寧 —,這是
宋士大夫立誓之繼往聖之絕學而開萬世之太平的「天下文明」,今之可期於建中兄在中國文
化的山河再奠的繼續努力與傾心持護了。
復興中國文明、運文明之聖於天下復興我中國。
復興中國文化之主要的生機在於我們這一代,不要指望我們的下一代還具備這種機運
——
我們這一代如不行,就永遠不會再有此生機。
由於中國文化之士大夫傳承的符命自滿洲以來就斷滅,發展至今世,絕大多數的中國
人對中國文化的理解與認識侷限在滿洲考據訓詁一派。
而這恰恰是中國文化最後被毀滅的根本。
我人之論中國文化,絕不從滿洲與之餘孽的殭屍路線。
今我之論中國文化所宗者:
戰國濱海之國,齊國之稷下學宮是也;
六朝之高士論玄是也;
宋王安石之作《三經新義》解是也;
宋之二程是也;
明士大夫之挺立振拔是也——
這不是自漢晉經師最後發展到滿洲樸學的那一迂腐猥瑣章句書蠹的路線。而近代許多
學者的論學方法都在滿洲之樸學系統中,譬如胡適就是。
所以我人之文化論述,儼如支讖之譯《行道般若經》:「行道」,乃天師道語,與瞿曇老
子的「般若」之義,本無「相」同,但支讖偏要和貳為壹,其志在以中國文化論瞿曇之一切經
義也。我人仿如之。
吾以紅滕酒
置以招太一
明月承清籟
碧風蕩天臺
凌虛浩氣中
鶴光灧九垓
所謂火龍子
俯仰出帝宅
因愛江南好
文明歷有代
鳳池誇仙色
笙論梅山黛
白衣瓔珞冠
喧嘩辯機才
今與君交好
狂情勿相怪
當寫一紙書
奉訓晉人慨
清微幽玄意
只憶桃葉來